2012年6月4日 星期一

六輕傳奇「六根煙囪的故事」

雲林台塑六輕工安事故,引發麥寮、台西人封路抗議,其實,從高雄後勁五輕的抗議事件,早就可以預知,今日六輕抗議事件的必然發生,只是當年設廠時,很多雲林人是不反對的,特別是地方政治人物。

六年多年前,我曾寫過一篇文章「感覺故鄉,不如親身測量!」,文中提到:「很多人無法想像,許多雲林人是以熱烈、歡欣的心情,歡迎六輕的到來。之前,六輕在桃園、宜蘭、雲林間取捨時,我告訴很多人,雲林人會喜歡的。」「我常想,怪不得雲林人,因為,風頭水尾,你能想像,他們渴望的是什麼。 」



「六輕興建期間,多次開車經過台17線台西段,因地層下陷,多年前海水倒灌的海水一直未退,墳墓依然浸泡在農田中,這似乎也讓我更能理解,風頭水尾的苦楚;八年多前,因工作關係,應邀參觀過六輕廠,原來一片沿海漁塭及海域,已然成為一處壯觀的工業區,每天參觀人潮絡繹不絕,集中營式的外勞宿舍,麥寮和鄰近鄉鎮的KTV茶室、檳榔攤,似乎讓地方繁榮了起來。」

台塑六輕,讓很多地方人士,特別是國民黨政客們十分雀躍,當年很多人從中獲得龐大利益,目前因為工安事故所引發的「六根煙囪的故事」,其實只是當年六輕設廠時,「政商互蒙其利」的後續發展而已。

在談「六根煙囪的故事」之前,讓我先回憶一段往事。

六輕剛剛核准興建時,當時我一位任職《自立晚報》的同事,曾經報導一篇有關六輕土地炒作的報導,這名記者之後被報導者控告妨礙名譽,而控告者的兄長,正是當權的某派系領導者。

官司開庭時,我因為主跑司法新聞、又是雲林人,所以奉命陪同撰寫報導的記者的主管,一同南下協調,當天因為遲到,到了虎尾雲林地方法院時,庭訊剛剛結束,此時原告已先行離去,我與同事仍進入法庭,法官詢問我們要幹什麼, 我們說明原委後,原告委任律師因為還在門口沒走,法官就請法警把他叫進來說,當事人主管剛剛到,你們要不要去談一談,看能不能和解。

我們與原告的委任律師,就在法庭外商談了起來,委任律師說,其實,原告並不是非告不可,但這件事對他們派系的領導權威影響很大,我們正納悶,這跟派系會有什麼關係?律師接著說,其實你們報導的新聞的確是有錯誤的,我問他哪裡錯了,他說,你們報導的那一塊地,是另外一個派系領導者他們炒作的,跟我的當事人無關。他說,這兩個派系,雖然都同屬同一政黨,但卻是敵對派系,所以在競選時,雙方樁腳的氣氛火爆,衝突不斷,甚至互相封鎖村莊道路,競選車子都不准進入對方勢力範圍,你們現在報導他們共同炒作那一塊地皮,會讓樁腳以為他們表面上是敵對的,私底下卻一起合夥作生意,這樣他們怎麼向樁腳們交代?在雙方商談當中,律師甚至暗示,如果你們報導的是另外的地皮,他們就不會告了。

這個案子,最後就在原告,坐落在某鎮上一條熱鬧街上,隔著厚厚防彈玻璃的家裡,用了一頓午餐之後落幕,事隔多年後,原告的兄長,曾經風雲一時的派系領導人,則因案逃亡中國,最後客死異鄉。

當年,六輕讓很多地方政壇人物透過炒作地皮,大賺利益,甚至有政壇頭人,事先收買或圈圍海埔地的蚵田使用權,大賺台塑的購地利益或補償,地方首長或政治人物,熱衷開發工業區,其中的奧妙,不言可喻。

六輕設廠初期,原本一甲地,超過三千萬元,現在一千萬沒人要,缺錢、欠錢或聰明的農民,可能賣地賺到錢,但真正大賺錢的,還是有內線的派系內圍;設廠運轉之後呢?依然是地方勢力者盤據著六輕周邊工程,包括資源回收、人事等外包不算,「六根煙囪」流傳最為廣泛。

三年多前,就在雲林西海岸一個地方人士家裡,聽到「六根煙囪的故事」,是身歷其境的當事人之一閒聊時談起,後來才知,其來有自的六輕六根煙囪,早已取代西螺大橋與北港朝天宮成為雲林縣地標的地位,有空到古坑華山喝咖啡,雙眼平視西海岸,六根伸向天際的煙囪,就像是政治叢林裡的獵物或靶場的標靶,讓很多政壇人物虎視眈眈。

六根煙囪的利益在哪裡?就在「灰渣」,因為六輕廠使用的是燃煤,所以六根煙囪會產生所謂「灰渣」,「灰渣」必需固定清理,六輕廠每年就將清理、載運灰渣的工程發包給六家廠商,每個廠商負責一根煙囪,據了解,這六根煙囪的利益分配就是這樣產生:

一、由於台塑是私人企業,不必像公家機關一樣須辦理公開招標,.所以這六家廠商六輕廠完全可以掌握。
二、表面上,六家廠商是由六輕廠招標而來,但據指出,實際上是由雲林六個地方勢力(個人或團體)指定,每根煙囪的「灰渣」清理費,據傳約一千萬元。
三、至於六個政治勢力個人或團體,如何與負責清理「灰渣」的廠商協調利益,這就有很大學問,政治勢力的個人或團體,也許自己就是老闆之一,也或許是合夥人,當然如果不想涉入其中,廠商可能以政治獻金回饋。
四、由於「灰渣」是水泥廠重要的攪拌原料,廠商將「灰渣」賣給水泥廠,也可以再賺一筆,所以即使清「灰渣」廠商可能付出一筆很大的政治獻金,它還是可以從這裡獲得利潤。
五、當然,最為有利的自然是背後的政治勢力個人或團體,至於六輕廠,則透過這種正常商業操作,當麻煩發生時,可以取得地方有力人士的支持與協助,互蒙其利。

誰是這六個地方政治實力人物或團體呢? 其實,很多雲林政壇人士或關心政治的人都心知肚明,只要仔細研究六輕廠所牽涉到的地方機關、團體,就可以分析出輪廓。

從設廠初期的地皮炒作,到運轉後的「六根煙囪」,以及雲林民眾從當初不反對興建六輕,到現在覺醒抗議,背後都有許多政治操作,要求賠償當然是一途,但我更關切的是,為何六輕每年上繳中央政府約240億元以上的稅收,分到雲林縣,卻連修補六輕工廠貨車破壞道路的預算都不夠。

窮人有窮人的悲哀,窮縣也有窮縣的苦楚,縣民抗議的對象固然是六輕,但中央政府核准興建六輕,也徵收了稅收,現在不聞不問,反而成為仲裁者,在旁邊納涼,叫地方政府自行處理,難怪,宜蘭人會自豪陳定南的遠見,當年,雲林不但沒有遠見的地方首長,有的只是官商互蒙其利的勾結,以及現在躲藏在背後,一群虎視眈眈,準備再次從中牟利的政治禿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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