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失的華武壟領地 古笨港外港下湖口
嘉南平原是台灣最大的平原,也是台灣農業重鎮,平原之西,就是所謂的黑水溝,在大航海時代,笨港口一帶就已成為冒險家的逐鹿之地,也因為距離中國最近,從荷蘭、明鄭、清治至日治以來,一直是台灣重要的移民中站之一,移民透過這裡大大小小的港口,找尋新天地,同時也與這裡的先住民,碰撞出血淚交織的族群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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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全島鳥瞰圖(日治昭和12年6月25日由吉田初三郎繪畫執筆,一組四張彩色明信片)
在Favorlang消失之後,這裡曾經是清康熙的台灣七大港口「臺仔挖」港,以及雍正時期的平埔族「臺仔社」併存演進,迄清帝國末期的「下湖街」,事實上均是環繞在後來出現的「樹苓湖」內海周遭,「樹苓湖」位於笨港溪(今北港溪前身)與其支流牛挑灣溪下游北岸,已經消失超過百年,約為今日台西、四湖及口湖沿海一帶以及水林一部份,也就是清乾隆時期建立的「尖山堡」範圍。
根據道光20年﹙1840年﹚,姚瑩在《臺灣十七口設防圖說狀》所記載:
樹苓湖:嘉義縣西北六十里海口有樹苓湖,又名象鼻湖,北距五條港二十八里,南距笨港之猴樹港十五里,外有沙汕二道,若斷若續,內匯為湖,上下三十餘里, 俗以五條港為上湖,樹苓湖為下湖。
這個地區,含蓋目前台西鄉五條港(即上湖),以及口湖鄉的「下湖口港」(下湖),它在北港開發史上,甚至是臺灣開發史中,都應具有一定地位,但是「下湖」及「下湖港」,不但在西部臺灣的開發歷史被忽略,「下湖」與「下湖港」這兩個具有重要意義的地名,甚至已在地方行政區命名或地理名詞中,完全消失,令人遺憾、噓唏。
「樹苓湖」也是台灣島極西位置,也就是所謂的風頭水尾,嘉南大圳水路,迤邐蔓延,但卻斷斷續續,現在也是台灣各縣市最大的移民輸出地區,離鄉背景的居民,就像西海岸的潮水,潮來潮去,他們的歷史與故事,卻也是最微弱的一群人,不管是離鄉的流浪兒,或是據守荒蕪田園的老農老婦,就像已被遺忘的古亭笨。
Favorlang人會以一種叫「adam」的小鳥叫聲,來占卜未來的命運,現在adam占卜似已難聞,Favorlang人也因漢化,而消失在台灣社會。西海岸的「海口腔」,雖然是台語所謂的第八音,但它卻比原住民語言消失的更快,因為移民的關係,西海岸的子民,幾乎都已忘了母語的親切性,而逐漸成為台北國語的俘擄。
已沒落、消失的樹苓湖,事實上遺址還保留著,即現今蚶仔寮灣善爺廟西方公有漁塭,說漁塭並不確實,因為魚塭沒有那麼大的,他本來就是風光一時的「下湖港」舊址,期盼有一天,地方人士和首地方長,能像前台南縣長蘇煥智一樣的眼光,讓下湖港重生。
麻豆港的消失與重生
「一六二九年,荷蘭士兵從台灣西南的倒風內海殺入內陸,一路追捕中國強盜,最後精疲力盡,微醺攤臥在麻豆港河口。麻豆社的戰士,熱心扛起了他們眼中的『紅毛怪』,佯裝協助渡溪,一到了河中,卻突然齊力放手,兩旁樹林瞬間射出百支弓箭長矛,六十二名荷蘭士兵當場慘死河中。」提著紅毛怪頭顱,戰士激昂榮耀回部落,但沒人料到,一場史無前例的殖民鎮壓,正悄悄醞釀中……(記載於《熱蘭遮城日誌》)
- 港口變內陸 麻豆社事件當見證
這個場景,是台灣史在十七世紀最關鍵的「麻豆社事件」,也是導演魏德聖未來籌製新片「台灣三部曲」的劇本濫觴。然而,四百年後,滄海桑田、物換星移,內海成了潟湖,溼地變了鹽田,港口也化身為內陸。
看不見海的「麻豆港」,在後代子孫眼中成了不可能的傳奇。文史工作者梁茂榮、許清保兩位老師回想小時候,「咱在地人根本沒人會相信,明明離海還有好幾里遠,麻豆怎麼可能是海港?!」
看不見海的「麻豆港」,在後代子孫眼中成了不可能的傳奇。文史工作者梁茂榮、許清保兩位老師回想小時候,「咱在地人根本沒人會相信,明明離海還有好幾里遠,麻豆怎麼可能是海港?!」
揮不去的謎團,讓文史工作者展開了土地和歷史的尋根運動,過程中,又意外和科學的考古挖掘,產生了美麗的「交會」。
「一九九二年,政府蓋八十四號東西向快速道路,環評要我去考古,怎知道這一挖,竟挖出海層貝塚,發現了西寮遺址!原來,這地方以前全部都是海……」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研究員劉益昌回憶。
「一九九二年,政府蓋八十四號東西向快速道路,環評要我去考古,怎知道這一挖,竟挖出海層貝塚,發現了西寮遺址!原來,這地方以前全部都是海……」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研究員劉益昌回憶。
水崛頭湧泉 吉穴被封繁華沒落
兩年後,愛鄉文教基金會舉辦「鯤瀛文史研習營」,邀請劉益昌去上課,「當時的立委蘇煥智拉我去看一塊橋石碑,問我為什麼這裡有鄭成功的記錄,我講不出答案,只好放在心上,這一擱又過了好幾年……」劉益昌說。
麻豆港所在地水崛頭,是一個百年不斷的活水湧泉,水源頭矗立著兩大塊混著牡蠣灰沙的三合土。每次經過這裡,望著眼前長達八公尺的結構物,劉益昌總懷疑,這裡絕對有「玄機」,「有人說它是墳墓,但我們的民族性怎可能把人埋在水裡?有人說它是灞頭(水利設施),但地勢低的地方如何引水過來?最可能的就是港口。」
一個多世紀以來,麻豆鎮始終盛傳,南勢里水崛頭將出「帝王」。傳說清朝乾隆年間,唐山來了一位地理師,發現水崛頭旁的湧泉有帝王之兆,因此上奏清廷,清帝大怒,假借蓋橋名義,派堪輿師來,拿磨甘蔗製糖的大石車,掐住「龍喉」要害。果不其然,水崛頭「吉穴」被封,麻豆從此水災頻傳,從繁華轉沒落。
港內還有港 地下挖出更老碼頭
「只要讓我解剖,我就可以有答案!」二○○三年,從立委變成縣長的蘇煥智終於有了經費,委託中研院劉益昌考古團隊放膽開挖。果然,從三合土處往下挖,古碼頭港埠設施漸漸出土,更大的驚喜是,不但陸上遺跡證明了麻豆港的存在,甚至在地層底下又挖掘出一個年代更古老的舊碼頭,成了「港內有港」的罕例。二○○八年初,麻豆港遺址全部考古出土完畢:古港碼頭、水道、迴船池、港埠、水井、青銅器、青花瓷、竹簍、官馬遺骸和貝塚等遺跡通通重現。
麻豆港嗄然重生,不但還原了三百多年前的歷史風貌,見證了荷蘭治理時代的海上繁華和走私貿易,更解構了「以漢制番」的那段殖民血淚史。
麻豆港因倒風內海的淤積陸化而消失,卻因考古挖掘而得以重生。「真實的遺跡,佐證了史料,台灣四百年來的歷史,因此有了意義!」劉益昌說。
站在三百多年前的麻豆古港上,遙望流水潺潺的航道,畫面立刻貫穿古今,回到荷蘭人占領倒風內海的歷史情境。劉益昌感性的說,你好像看到了當代貿易的海上風華,體悟了帝國侵入島嶼的生活改變,從那一刻起,以漢人為主體的社會文化,以精耕為主流的農業經濟從此展開,「誰說台灣沒有史詩般的大河劇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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